早上醒来,外面滴滴答答下着雨,世界好安静。大理进入了雨季。我享受这宁静,如果不下雨,这个时间点附近多半会有工地施工的动静。到处在建设,到处是客栈和民宿,过去十年大概是大理古城及其附近地方高歌猛进的十年。
我睡在一个空荡的房间里,空荡到说话有回音。前房客留下的电脑桌和垃圾桶,Jason家搬来的闲置家具,一把折叠椅,一张老式木板床,一个当作床头柜的老木箱,外加我的两个行李箱,便是此刻这个房间的所有。我珍惜这房间眼下的空,它是美的。
不贰说,她一直希望找一间地板脚感不错的空房间住,尽可能少摆东西,只作睡眠和瑜伽用,降低家具的高度,或者什么家具也不要,设一个储物间,集中储物。听她这么说,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照片:年轻的乔布斯安坐在几乎没有家具的家中,一盏落地灯散发出温暖的黄光。
从家徒四壁开始,到有一个舒心的住所,大概就像养孩子,过程虽然繁琐,但不乏快乐和成就感。而且,对我来说,一个新的住所,意味着一个新的阶段,就像人生的标点符号。
建设新居这件事,让我想起一段邓小宇的话。他说:“如果在有限的資源下,可以做到接近我們的理想,那份滿足感,亦是裝修(或購物)的最大樂趣。最難得是,當你可以隨意揮霍時,這份樂趣亦隨之消失,所以上天有時也相當公道。”
他也相当强调比例这件事。美,关乎比例。每添置一件东西,空与满之间的格局就在发生变化。因此,谨慎地去添置是相当重要的,卷尺必不可少。在美观、实用和低预算之间取得平衡,便是我的目标。
因为想写食堂故事,我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之中。这不是我第一次挨着一处名胜和一条饮食街住,在广州,在烟台,在泰安,我都曾这么住。在这些城市里,附近街区中有大量平价饮食店,我雨露均沾地四处吃,没有哪一家是我每天必去报到的地方。三塔路上素食店多,素食店大多环境雅致,价格不贵,但我也不想一天两顿都吃素。其余餐馆虽多,大部分面向游客,物美价廉的选择也不多。于是乎,我心中出现了三家食堂,它们在我还没开伙的日子里安顿着我的胃。
雨声小了,一只猫咪在喵呜喵呜地叫唤。我已熟悉它的声音,却还没有见过它。我出门去吃午饭,走向距离我最近的一号食堂,亲善堂。如果步行100米,只花10块钱就能吃上一顿有机素食自助,轻松满足食材多样化的需求,那我是不是并不需要大冰箱?
落雨的亲善堂庭院
回家的路虽短,我拍的照片却不少。沿街店家将这段路变成了开放的花园。
雨季之眼
罐子上的红印写着“广西北海”
窝在墙角的大松果
路缘花境
鱼腥草,学名蕺(jí)菜。刚看默音在她的公号里提到,日文中鱼腥草就叫蕺草(ドクダミ)
黑法师和吊竹梅
形色说这是紫乐,我看像胧月啊。细究起来,两者的叶片形状还是有区别的:胧月是瓜子形,较细长;紫乐是倒卵形,更宽大
房东家院子里的飘香藤,亲善堂也有,是红色的
房东家的小钵头银手指
德邦运来的120公斤行李还堆在客厅里。下午想去清洁厨房里的小橱柜,好放些东西进去,这是这房子里唯一现成的储物空间。结果却思考起厨房的配置。我问大辉他一共有多少厨房道具,数量上我可得控制,不能超过他。说话间,他想起一些闲置的厨具,说可以送给我。
晚饭前,我去村南取快递。所有的快递自提点都在三塔的南面,我感觉自己像蚂蚁搬家,一点点地将采购的物品从村南搬到村北。如果去取快递,我通常在二号食堂吃饭。不过今天的包裹体积略大,我选择不多走路,在三号食堂吃晚饭。点什么呢?我早已想好,来一份15元的炒饵丝。
取快递途中,三塔路上的店铺。“一碗凉皮”吸引了我的目光
一家白色的豆腐坊,吃过他家的豆花红米线,味道不错,但不耐饥
我记忆中最美味的炒饵丝,还是十年前在巍山吃的。印象中那碗炒饵丝十分干爽,没有过多的油脂,带着镬气和焦香。我从微博里搜出了当时的记录:“早就看到街上嚯嚯有声的炒饵丝,感觉会好吃。今天点了一份,才6块钱,韭菜白菜酸菜加牛干巴似的肉末,果然美味!” (感慨巍山当时的物价)
关于饵丝,汪曾祺是这么写的:“饵块亦可以切成细条,名日饵丝。米线柔滑,不耐咀嚼,连汤入口,便顺流而下,一直通过喉咙入肚。饵块饵丝较有咬劲。不很饿,吃米线;倘要充腹耐饥,吃饵块或饵丝。汤饵块饵丝,配料与米线同。”(我说的吧)
我的三号食堂就是台湾大叔的一号食堂,去过桥餐厅。大叔口中的阿姐,可能是老板娘的母亲,她的形象有点像《哈尔的移动城堡》中变老的苏菲。我点了单,并叮嘱她说:少放油,加点水(以水代油)。阿婆毫不迟疑地点点头,我想她明白了我的要求。但端上的炒饵丝油汪汪的。这正常,多数店家烧菜都是“唯手熟尔”。稍后阿婆又给我端来一大碗菜很多的鸡毛菜汤,这是他家的风格。
除了油多,不够干爽,这盆炒饵丝大体还是我记忆中的味道,酸辣咸香。我记忆中的焦香可能主要来自豆豉。喜欢饵丝有嚼劲的口感。吃着饵丝,感觉到:云南,我回来了~~
转载自微信公众号“苍山徒步之家” 及微信公众号“菲比的人间漫游”